媒体人 长凤新
这部芬兰电影的名字很奇怪,叫《一个不愿观看〈泰坦尼克号〉的盲人》,在今年的北京国际电影节上一露峥嵘。
一个坐轮椅的盲人,只身上路去见素未蒙面的女病友,途中被盗匪劫持,整个故事的气氛由此急转直下。为什么他不愿观看《泰坦尼克号》,因为作为一个资深影迷,他自有底线,比如无法容忍曾经拍过《终结者》《异形》的詹姆斯·卡梅隆,居然会拍《泰坦尼克号》那样一个烂俗的故事。徐皓峰在新作《光幻中的论语》里也提到《泰坦尼克号》,穷画家搞定富家女,认为这一类好莱坞电影是为全世界平民找到自尊,所以大卖。
男主人公不信泰坦尼克的故事,不在那里找自尊,自己却做出了更为浪漫的举动:企图借由路人的帮忙,打出租车坐火车,“通过五个陌生人来见你”。如你所见,电影几乎全部以浅焦镜头模糊周边世界,目力所及只有主人公在眼前左奔右突,观众与主人公因此同呼吸乃至共命运,在摇晃动荡的镜头里完成心灵交汇。
类似以盲人视角讲故事的电影,此前有《推拿》。好电影往往会开创一个新的世界,你以为电影技术已经发展到头了,但时有意外发生,《推拿》当时就得到金马奖赞誉:“它用电影的手法创造了这样一个世界,对我们来说很陌生的世界,但你几乎能呼吸到那个世界的一种气息。这样一个黑暗的、盲人看不到光线的世界,然后充满希望——有很多对光明的向往。”
在《推拿》原著小说里,只有盲人才能看到时间的真相,比如主人公小马靠冥想就能将时间玩弄于鼓掌之上,他甚至沿着时间的长线凌空虚蹈,“我发现啦!时间不是圆的!不是三角的!不是封闭的!”在影像上该如何实现?似乎无解。好在电影用手持拍摄再造一个盲人眼里的世界,虽然大量镜头晃晃悠悠得令人不适,但因极度贴身,使得观众成为同行者而非窥视者,沉浸式体验当事人的各样情绪。观众一旦跨越了不适的障碍,就能顺利进入那个黑暗世界,乃至从黑暗里发现暖暖内含光,原著小说的文学精神与气质便以这样的形式转化为视听。
如果以《推拿》的标准来观望《一个不愿观看〈泰坦尼克号〉的盲人》,会觉得后者还是过于轻巧。《泰坦尼克号》的影碟被男主人公带在身上,脱险后终于把它交给女友,类似于五月天歌里唱的,“为你跌跌撞撞傻傻笑笑,买一杯果汁。”在某道选择题里,他们犹豫过是当杰克还是罗丝,他们其实更想当那座冰山,坚不可摧,遍体鳞伤后才知道自己是那只冰海沉船。这一番历险之后,他会重新审视《泰坦尼克号》吗?
来源:新闻晨报 作者:长凤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