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看妇人情挑小鲜肉的戏码，居然是在电影《第一炉香》里，俞飞鸿饰演的梁太太引诱了尹窻饰演的大学生卢兆麟。最近在电影《祝你好运，里奥·格兰德》里，见艾玛·汤普森以高龄之姿与小她三十多岁的男生交手，仍然让人心惊。
一种戏码，两样态度，相比而言，《第一炉香》的改编不太高明，对比它的小说原著、文学剧本与电影成片，可说是从含蓄幽微到简单粗暴：小说里简略写“梁太太正与卢兆麟打得火热”，影视化改编时，剧本里更进一步，“梁太的卧室，合拢的帐帘，仿佛有风，动一动，又平息下来。”已经有所暗示，电影拍摄时却还嫌不够直给，让俞飞鸿与尹窻直接肢体纠缠，所谓为艺术大胆牺牲，这样的拍法，很难说就是最优解。
不是说拍得不美，相反拍得极尽香艳之能事，银幕上一个明艳照人，一个筋肉健硕，帐帘起伏，天雷地火，完事了当事人还侧躺为一尊卧佛，嘴角泛起满足的微笑。这应该是许鞍华导演近年作品里罕见的火辣场面，或许正因为甚少研习这类戏码，真要硬着头皮拍了，也就呈现出一种想当然的踏实与笨拙。自称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人”的编导，来遥想一群前朝余孽的颓靡堕落，难免陷入如此这般的刻板套路。
老房子着火，本不太好看，也让观者觉着尴尬，因为创作者让他们的人物尊严坠地。剧本里还让女主角葛薇龙说，“我姑妈是个可怜人，从来没有享受过青春。”空虚寂寞冷，所以要老来俏，以此来为其荒诞行径开脱。欲望写在脸上，复杂城府的人物被扁平化处理，一经说破，便无余味，这样的牺牲终究是错付了。李欧梵教授曾从气氛与细节等角度来谈张爱玲小说的改编问题，认为大多吃力不讨好，这次不过是再度印证。
女明星对年龄最是敏感，尤其面对不会容忍任何一丝瑕疵的镜头，必须做好充足的心理建设。在电影《姨妈的后现代生活》里，斯琴高娃有一幕穿着红色连体毛衣跳进泳池，自曝走形的身材，据说拍摄时她甚至在现场哭过，不过，一个“有些无厘头，总是处于被伤害状态，却不肯接受现实的单身老女人”（李樯语）却因此叫人过目难忘。轮到63岁的艾玛·汤普森，这次的牺牲更是前所未有，她真诚地面对备受岁月摧残的肉身，层层剥开束缚自己的陈年心结。想来想去，华语电影圈能挑战这类角色的，陈冲与张艾嘉都是最佳人选吧。
来源：周到上海 作者：长凤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