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动画电影里最平平无奇的华裔少女形象了——是个戴眼镜的矮胖小书呆子，父母眼中的乖乖女，眼看着来到了青春期。如何描画身处这一时期的问题少女？可以是“少女哪吒”，也可以是口中叫嚣着“沙漠飞来一条龙”的玉娇龙，在皮克斯最新动画电影《青春变形记》里，则会在情绪高压之下突然变成巨型红色小熊猫。
女主角李美琳与呆萌小熊猫确有几分神似，小熊猫当然代表着她被释放的“自我”，可以在加拿大多伦多的唐人街里飞天遁地。肉眼可见的，顺从长辈与忠于自我，成了一道难以两全的选择题，这类冲突放在今天的国内已经有些过时与刻板了，放在二十年前的海外移民家庭，或能自圆其说。近期同时上线的还有一部纪录片，讲述《青春变形记》的幕后故事，导演石之予现身说法，吐露新一代移民的左右为难，是做个传统意义上的乖女儿，还是接纳那个内心的小怪兽，似乎没有折中选项。
低眉顺眼，可以换取家族成员的赞许，这也是上一辈秉承的生存策略；确认并忠于自我，在世俗关系里保持自身人格的完整，这又让控制欲超强的母亲濒临崩溃。所以，如果把夹缝当中的李美琳异化为某种动物，谁更合适？在论及中国文化的深层结构时，学者孙隆基说，如果一味顺应环境，要么成为“植物人”，要么成为“变色龙”。这当然不是李美琳的选择，像她那样与周遭环境处于紧张与对抗当中，迟早爆发，小熊猫一发威，杀伤力堪比哥斯拉。
故事讲到这里，也随之揭开家族秘史：妈妈与外婆都曾变身小熊猫，她们赶在成年之前把那个“自我”封印起来，成为贤妻良母。这又有些自相矛盾，如你所见，她们都堪称虎妈悍母，在家族里说一不二，随时进入战斗状态。可见被封印的只是小熊猫之形，河东狮吼的功力早已渗透至血液，从来就没有沉睡，最锋利的部分还是展示给了下一代，相爱相杀到见血见肉方肯罢休。
她们欲言又止的话，《红楼梦》里贾母早说过了，那是她吐槽戏文里的痴男怨女，“父母也忘了，书礼也忘了，鬼不成鬼，贼不成贼，哪一点儿是佳人？”小熊猫是洪水猛兽，事关荷尔蒙与情窦初开，李美琳见了帅哥顿时星星眼，一变成小熊猫就热歌狂舞，极具魅惑力。一如孙隆基所言，敢不敢让自己太有吸引力，有时可以成为测量“自我”意识之强弱甚至有无的标准。别忘了李妈妈当年也是擅自择偶才与外婆反目，小熊猫的秘密，至此昭然若揭。
来源：新闻晨报 作者：长凤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