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年前，当钢琴家柴琼妍博士（Dr. Jenny Q Chai）辗转40个小时、以全副武装的“外星人”造型回国时，她就决定要举办一场以“抗击新冠肺炎”为主题的个人音乐会。
1年后她践行承诺，将于今年12月25日和2022年1月1日，在家乡上海的商城剧院先后举办《人之初》和《联觉游乐场》两场国内少有的现代派音乐会，“希望能让国内观众欣赏到比较前沿的音乐形式。”
来“现代先锋音乐会”听什么？
作为上世纪90年代中国首批考入柯蒂斯的两位钢琴“神童”，柴琼妍和郎朗走了两条不同的道路。
郎朗走的是古典钢琴演奏之路，而柴琼妍则选择了学术和现代钢琴。“我学生时代就被现代音乐所吸引，这十几年里我也一直是致力于推广现代音乐。”
如今已被誉为“世界AI钢琴第一人”的她，这次的两场音乐会也都是先锋意味十足。
本月25日举办的“人之初 Humanity First——JennyQ柴钢琴音乐会”上，她将上演斯坦福大学音乐学院院长雅罗斯瓦夫·卡普辛斯基的《Oli的梦》《知音》《边界效应》、Milica Paranosic的作品《泡泡》、著名作曲家安迪·秋保改编的斯蒂芬·桑德汉姆的《魔法黑森林》、利盖蒂的《莱切卡组曲NO.1》《莱切卡组曲NO.7》以及谭盾纪念老师约翰·凯奇的《C-A-G-E》。
而在1月1日举办的“联觉游乐场——JennyQ柴和朋友们钢琴音乐会”上，她将邀请荣辰初、雅各布·查尔斯、谭响、Christoph Kirst、王孜熠一起，演绎雅罗斯瓦夫·卡普辛斯基的《Juicy》、安迪·秋保的《联觉作品集》《魔法黑森林》、安妮·奥斯菲尔德的《布鲁克林1941年10月5日》、雅各布·查尔斯的《缤纷》和斯蒂夫·莱奇的《拍手音乐》等。
“大部分都是我合作的现代知名作曲家，”柴琼妍介绍说，雅罗斯瓦夫和她合作的《知音》曾登陆上海之春国际音乐节。
曾以《乒乓协奏曲》在中国古典乐坛掀起风暴的安迪·秋保是自己在曼哈顿音乐学院认识的同学，“《乒乓协奏曲》还是我给他的建议呢。”
谭盾更是不用说了，“他的老师约翰·凯奇是我的‘祖师爷’，我前不久刚刚在他创办的‘青岛音药周’上演出。”
既然是现代派钢琴，这两场音乐会堪称“先锋派大赏”：AI人工智能、加料钢琴等迥异于古典钢琴的演奏方式，将成为音乐会的最大特色。
什么是联觉？什么是加料钢琴？
“像《人之初》的曲目，是从我此前已在欧美巡演了将近7年的一套曲目《涨潮》更新而来，”她说，NASA（美国宇航局）环保部门的科学家Ian Fenty，用NASA可视化数据反映了全球温室效应对水的影响，而作曲家就特别为这套NASA视觉数据创作了曲子，“我在演奏这套曲子时，AI人工智能就会用这个视觉跟我的琴音互动。”
而第二场《联觉游乐场》除了AI，还有一个先锋概念——联觉。
联觉（synesthesia）一字由希腊词根syn（一起）与aisthesis（认知）组成，代表某些在其他地方都正常，但能够体验到两种或更多种感觉相混的人。
“简单说就是‘跨感官’，也是我们所谓的通感。比如看到画面能感受到音乐，看到色彩会联系到触感、味觉、嗅觉等，”她介绍说，自己是个典型的联觉音乐家，还是联觉理论拥趸组织Journey Through The Senses的理事会成员。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拥有各种感官互通的能力，只是当时还不知道这其实就是联觉。我记得很小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在房间弹琴有点害怕，于是就疯狂地弹mi这个音，因为这个音一出来，我就感觉四周好像有了光亮，可以给自己壮胆。”
至于“加料钢琴”，则是柴琼妍近年来不遗余力在国内推广的现代钢琴技法。
“加料钢琴简单来说，就是把一些东西加到钢琴里，然后变成各种其它的音色，它的发明者就是谭盾的老师、作曲家约翰·凯奇。我这次演奏的迪斯尼电影配乐《魔法黑森林》，就是安迪·秋保改编的加料钢琴特别版本。”她说，“它非常有特色，但国内对它的了解还不太多，我是十几年前第一位把加料钢琴带进中国的钢琴家，也期待能有更多的爱乐者发现它的独特魅力。”
在采访现场，柴琼妍将高脚杯放在三脚钢琴的琴弦上，向记者们展示了一段灵动的加料钢琴曲。
现代音乐的魅力在于沟通
时至年底，沪上音乐会不在少数，不演观众喜闻乐见的古典乐，却选择现代音乐，柴琼妍解释说：“音乐不应该是单行道，而应该是作曲家和演奏家有来有往、有沟通交流的双向通道，而当代作曲家都是基本还健在的作曲家，双方可以有更深入的交流和了解，这样才符合音乐‘和人沟通、和灵魂沟通、和世界沟通、和时间空间沟通’的本质。”
柴琼妍自小就是钢琴“神童”，古典钢琴功底扎实深厚。“我自己是古典音乐出身，以前也会觉得音符好像都是用刀刻到石板上的金句，一个字都不可以改变，改变了就是亵渎了。”但也有一点弊端，就是创作者们大多都是故去的音乐大家，演奏者无法与他们产生对话。
但在她开始接触现代音乐后，她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如鱼得水”。
“一开始我可能还不太明白这位作曲家想表达什么时，我会跟他沟通，他们会说，‘既然你手小，这里弹不到，那我就帮你改一个和声’，或者说‘你的弹奏方法是这样的、踏板是这样踩的，那我就照样你弹的改’，这样的交流和配合，更深入地了解彼此的喜好、脾气甚至人生哲学，我觉得会磨合出更好的音乐。”
文艺界往往容易“厚古薄今”，对当下的作曲家、音乐家接受度有限，柴琼妍却认为，自己现在主要合作的几位作曲家，其实“都是不同类型的天才”。
她说，谭盾像毕加索，“拥有艺术家的丰富创造力、无边界的想象，而安迪·秋保比较像贝多芬性格，有点双重特质，情感情绪起伏非常厉害”，雅罗斯瓦夫则比较像莫扎特，“很灵动，很优雅，也有肖邦的气质。”
对于那些觉得现代音乐不好听的观点，她举了吃辣的例子说，“上海人一开始其实不能吃辣的，我和我妈妈以前只要菜里有一点点红辣椒，就会眼泪鼻涕地受不了，但后来吃得多了，就会无辣不欢了”。
“人的尺度是会慢慢张开的，如果你尝试足够多次。”她说，“古典音乐作品，好曲子、好作曲家都经过了历史沉淀，‘提炼’出来了，但现代音乐没有，所以大家要多听，我作为现代派演奏家，也有责任去帮大家挑选好的曲子去演奏，去多给大家品味，最后感受到里面的魅力。”
化身美人鱼呼吁世界重归团结
谈及接下来这两场音乐会的内容设计，柴琼妍说与疫情有很大的关联。
疫情爆发后，她作为艺术家，对公众的焦虑有着非常深刻的感受，“在全球范围内，我们所有人都面临着非常相似的情况，例如隔离生活让彼此缺乏亲密接触，缺乏工作和安全感，对爱和健康的不确定性日益加剧，但是我们也都在努力、保持希望，试图适应并改变现状，期待恢复繁荣的那一天。”
这也是她这两场音乐会的举办意义。“我觉得需要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提高公众的意识，你会发现病毒来袭并不是哪一个国家要承担的事，它是全人类、全地球的事，我们应该更多地爱大自然、爱护动物，像我现在家里有6只猫两只狗，这个地球上的生命都应该团结起来。”
新冠疫情爆发时，柴琼妍正在美国加州伯克利大学任教，“经历了疫情在美国的整个过程，然后又回到国内，感触太多。我们中国人说‘人之初，性本善’，现在世界上出现了不少的危机，作为人类，需要用更多的爱和同理心去让这个世界变得美好，我期待音乐能成为世界重置的一个‘按钮’。”
在音乐会的呈现形式上，柴琼妍将会把先锋元素进行到底——近一段时间以来，她的MV和音乐形象都出现了美人鱼元素，这次音乐会上，她也将在大屏幕上化身“美人鱼钢琴家”：
“希望大家看到的是一条美人鱼，她想用音乐和画面通过联觉给大家一种感受，告诉大家她的经历和内心的故事，希望可以打动观众们。”
据悉，她的这些创意也和谭盾的理念不谋而合，未来不久，“美人鱼”还将携《人之初》的整套曲目，畅游到谭盾在上海青浦的水乐堂,“到时候会真的化身水中的美人鱼去演奏，由工作人员抬着水缸上去，”她笑着说，“我们挺惺惺相惜的，明年还打算合作现代音乐节和比赛。”
来源：周到上海 作者：王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