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一年来，白俄罗斯吸引了国际舆论的密切关注。先是2020年5月，白俄罗斯总统不顾疫情影响，坚持举行胜利日阅兵。而后，8月份举行的总统选举导致持续几个月的示威游行抗议，白俄陷入政治危机。再后来，西方对它实施多轮制裁，立陶宛跟它相互驱逐大使，近期的客机迫降事件又导致西方跟它的关系进一步恶化。但值得注意的是，就算内政外交面临严峻挑战，白俄罗斯政府却依然保持“坚挺”。西方发动颜色革命的企图也未能撼动它的执政根基，世人不禁感叹：白俄为什么这样“刚”？
白俄罗斯与东斯拉夫兄弟
历史上，白俄罗斯与俄罗斯、乌克兰都属于东斯拉夫族。几百年来，三国的老百姓就是一家人，而白俄罗斯在其中排行老三。因为白俄罗斯的国土只有不到21万平方公里，总人口只有940万，近三年来的GDP总量徘徊在600亿美元，这个规模真的谈不上大，跟它的老大哥俄罗斯完全不是一个等级，和二哥乌克兰也存在不少差距。
但是，在语言、风俗习惯、宗教信仰、思维模式和表达方式方面，三兄弟大同小异，俄语是它们主要的交流语言，而且俄语至今也是白俄罗斯的国语，三国大多数老百姓都信奉东正教，相互之间可以说是知根知底。从白俄罗斯的民族特性来看，相比老大哥那种“战斗民族”的强悍和二哥那种“精神分裂式”的东张西望，白俄更体现出一种“淑女”般的温婉，这也符合它“小国寡民”式的自我认知心态。
白俄与俄罗斯的深度牵连
中国有句古话叫“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白俄罗斯可能更加充分地理解到这句话的真谛，相比二哥和大哥之间的大打出手、关系紧张，白俄罗斯认识到，处理好与大哥俄罗斯之间的全方位关系才是明智之举，也才能“大树底下好乘凉”。搞好与老大哥的关系，关键时刻就会看见成效，比如在近期白俄罗斯遇到的一系列内外难题上，俄罗斯的关照真的很给力。
2020年选举危机导致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面临内外压力，此时，大国中，只有俄罗斯公开承诺：支持卢卡申科。俄罗斯总统普京公开表示，俄方已组建一支后备警察部队，待命派往白俄罗斯。如果白俄出现类似乌克兰那样的暴力政变，俄方就会向白俄罗斯部署军队。这种政治层面的支持，既向白俄反对派也向西方发出严重警告的信号。
俄罗斯是白俄罗斯最主要的贸易伙伴，双边贸易额比重超过白俄对外贸易总额的50%。白俄三分之一的劳动力人口都在国外找工作挣钱，其中的三分之二就在俄罗斯。农业是白俄罗斯主要产业的“明信片”，农产品出口占白俄对外出口的六分之一，它是世界第三大乳清和奶油出口国，世界第四大奶酪出口商，而俄罗斯市场占其农产品出口总额的90%。
不过，最近几年，白俄罗斯农业发展不尽如人意，政府和外资对农业的投资不足，农业管理水平滞后，农业技术更新升级较慢，本国市场饱和，企业内部市场发展受限，出口成本较高，农业领域的企业收支不平衡，就造成负债累累，截止到2021年3月，农业负债总额约为10亿美元，类似的情况也出现在制造业领域，负债超过60亿美元，总体债务数额超过110亿美元，超过白俄现有外汇储备的一半。日子不好过了，囊中羞涩，当然要去找老大哥帮帮忙。去年以来，卢卡申科与普京的会面至少有8次，通电话超过15次。
能源方面，白俄罗斯对俄罗斯的能源严重依赖，它可以用非常优惠的价格从俄罗斯进口原油，进行加工之后再向其他国家出口。回顾历史，作为白俄罗斯发展黄金时期的2000-2008这八年间，白俄的GDP从108亿美元增加到了628亿美元，这很大程度上得益于1999年与俄罗斯开启的联盟一体化进程，使得白俄罗斯可以利用这些优惠条件来获利。
但2008年的国际金融危机导致白俄经济陷入衰退， 2011年，白俄爆发严重经济金融危机，白卢布贬值200%，外汇储备急剧减少、物价大幅上涨，居民实际收入锐减。疫情之前的2019年，俄罗斯对白俄投资占外资总额的45.1%，白俄的大型银行多数都是俄罗斯银行的子公司。近年来在与西方关系恶化的情况下，白俄对俄罗斯的金融依赖更深了。去年9月，卢卡申科与普京见面，获得15亿美元的贷款，用于应对疫情后的经济恢复和稳定货币汇率。这15亿美元，2020年到账了10亿美元，剩下的5亿美元将在这个月底到位。为此，白俄不得不以俄罗斯卢布的形式在俄罗斯发放1000亿国债，以解燃眉之急，而这些国债的购买方是俄罗斯银行。
小国外交操盘手与政治强人
白俄之所以这样刚，除了俄罗斯的大国加持，显然还少不了政治强人的外交手段。卢卡申科执政长达27年不仅方兴未艾，而且还继续在大国夹缝中谋空间、求生存、图实利。
卢卡申科执政期间奉行的是以老大哥俄罗斯为重点的多方位外交政策，但他并不是处处为大哥两肋插刀，而是有意识地不卷入周边的地缘政治冲突，包括俄格战争和乌克兰危机，白俄都没有卷入。一方面，全面发展同独联体和周边国家的关系，积极参与独联体地区一体化进程，包括欧亚经济联盟建设，另一方面，也重视发展同欧盟、中国、亚非和拉美国家的友好合作关系，努力争取外交空间，扩大国际影响。
2020年总统大选前，白俄罗斯曾经一度努力强化同美国的对话，而且允许美国派出驻白俄大使，这是12年来的首次。但在8月的总统选举中，卢卡申科对政治对手、反对派的打压让西方感到愤怒，它们拒绝承认卢卡申科的合法性，转而大力支持反对派，极大地压缩了卢卡申科的国际生存空间。
不过，卢卡申科也看到了西方的鞭长莫及和力不从心。西方受欧盟内部问题困扰，而且对外也有自己的优先方向，在深度卷入白俄罗斯危机之前，它们首先要想想乌克兰危机的前车之鉴。现阶段是波兰和立陶宛这些波罗的海国家的反应强烈一些，但这些国家并不会对白俄的内政外交产生决定性的影响。
欧盟层面目前只是冻结了对白俄的30亿欧元的经济与投资援助协议，卢卡申科本人也没有被列入欧盟制裁的名单，可见是有意放他一马。再说白俄国内也没有强有力的反对派领导人，卢卡申科获得了国内强力部门的支持，他还在寻求通过宪法改革解决政治危机。
卢卡申科非常清楚的一点是，西方的主要关切在于，白俄最终会不会完全倒向俄罗斯，这将会打破俄罗斯与欧洲关系的“脆弱平衡”。普京也在尽可能地维持这种平衡，一方面，他不急于让卢卡申科“下台”，另一方面，继续深化与白俄罗斯的一体化进程。
对卢卡申科而言，作为小国，必须采取务实主义外交，白俄并不存在在西方与俄罗斯之间做类似于乌克兰那样非此即彼的选择，只有与老大哥俄罗斯联系更加紧密，才能稳住国内的政局，同时，过度依赖俄罗斯也是危险的，他还得寻求有利时机，利用俄罗斯与西方的矛盾，继续平衡俄罗斯的影响力。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白俄未来还能不能这样刚，也要看俄罗斯与西方关系的走向。
原稿作者： 华东师范大学周边中心科研主管 万青松
文案整理/拍摄：顾文俊
视频剪辑：杨晓凤
来源：周到上海 作者：顾文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