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五一期间，北京三里屯三源里菜市场举办了一场书法展，标新立异的做法瞬间让此事上了热搜，同时引起了话题讨论。无独有偶，最近上海徐汇艺术馆也举办了一场“上海招牌”展，探讨“野生字体”如何在城市里生存。
对于书法该不该走进菜市场这样居民的日常生活，有人说是炒作，有人说很新奇，也有人说是书法应有的价值回归，我们该如何看待呢？
连鸡蛋上都写满了书法
北京三源里菜市场举办的这场书法展名为“民以食为天——邱志杰市集书写”。作者在菜市场里几乎所有需要文字标识的地方都进行了书法创作展示，手写招牌顿时成了这家菜市场的最大亮点。
走进菜市场，头顶上飘着“梦里依稀茴香豆”、“光盘行动”、“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这样的手写招牌，摊子上各色菜蔬瓜果上都插着手写的价格标牌，菜市场摊主身着写有书法字样的围裙，货架上、包装盒上，甚至连鸡蛋上都写着书法。
故意不叫书法展，而叫“市集书写”
有趣的是，作者邱志杰并不是一位书法家，他也故意把展览名字称作“市集书写”而不是书法展。邱志杰的书法，在业内人看来，完全一副“江湖体”的样子，但邱志杰明摆着就是要以这样的姿态进入书法艺术。
邱志杰是一位当代艺术家，曾担任过威尼斯双年展中国馆的策展人。他现任中央美院实验艺术学院院长、教授，中国美术学院跨媒体艺术学院教授。他举办“民以食为天”展，其实是在当代思维观照下，对书法的反思。
今年，在中央美院实验艺术学院的“造型能力”科目考试中，除了常规的素描考试外，还特设了书法考试，让考生们大掉眼镜。
邱志杰当时表示，书法就是一种造型能力，可以培养出极好的手感和下笔的胆气。书法是时间的艺术，能检测出一个人深度工作的能力，滋养人内在的精神，也是通向中国传统文化基因的不二法门。
以前书法是基本生活能力，而今充满了“展览意识”
在谈到此次“市集书写”时，邱志杰表示，中国书法原本就充满了业余性和实用性。在古代乃至百年前，无论中国哪个城市，无论是店招还是菜单，都是用毛笔书写的，所有的官吏用毛笔书写是他日常工作的一部分，毛笔书写几乎是像用筷子一样的基本生活能力。
而如今，书法却充满了“展览意识”。书法成为一种艺术活动，以展览为单位被计算入艺术史；书法有了社团，美术学院里开设了书法专业，书法有了杂志，有了全国各地的比赛和考级，也有了大量培训班。书法成为了一种有意识的创造，甚至人们会挖空心思搞创新和博眼球。
“展览意识”虽然推动了书法创新，但也把书法逼进了死胡同。从这个意义上说，书法不是“上升为”艺术，而是“沦为”了艺术。因为在人类长达3万年的艺术史里，展览只有300年历史，人类99%的时间里，艺术与人类的关系并不是办展览，而是在日常生活、节庆和宗庙里接触艺术。
中国传统书法是当代艺术追求的理想状态
邱志杰的做法，是借由菜市场里的书法展，提醒人们应该让书法回归日常生活，这才是书法的本来面目。而这个本来面目，恰恰是中国书法最大的艺术魅力。因为在日常书写中，不需要你对书法像看展览那样的细细品读，甚至不需要正眼看它，但几十年下来，它会潜移默化地熏陶你，成为你自身气质的一部分。
邱志杰表示，中国传统书法曾经达到过的那种人人都有机会变成艺术家，随时随地可以开始搞艺术，日常使用的书写状态跟开拓创造的书法状态，能平滑过渡无缝连接，早就是一种总体艺术的乌托邦，也就是当代艺术的理想状态。
邱志杰希望大家坚持实用性的书写，用毛笔写菜单、写药方、写店招、写公共标识、写信、写公告，保持住书写与日常生活的关系。尤其在当今键盘和语音输入成为时代主流，书法已渐渐退化为一种礼仪活动和艺术活动时，让我们保持住民间文本之美。
■徐汇艺术馆举办的“上海招牌”展
在徐汇艺术馆举办的“上海招牌”展也是通过寻访散落在上海街头巷尾的老招牌，呼吁保护好这些“野生字体”，为城市留下特别的字迹，为城市的微更新带来更多新意。
无论是菜市场里的书法展，还是城市老招牌的寻访，都指向了同一种文化旨趣：让书法回归日常生活，回归市井场景。这才是中国书法的生命力所在。
来源：周到上海 作者：詹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