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是王羲之的信可乐也;
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是苏东坡的旷渺神思;
朝游碧海而暮苍梧,是徐霞客天涯羁旅的志向……
山南水北,日月星辰,寄托了先人们对天地间的浪漫想象与探索,也是他们寻路的方向。如今我们无需再夜观星象就能倚顿着强大的导航定位系统,沿着先人跋山涉水走过的路驰骋而过,在这条黔滇之路上,探索上下四方,古往今来,天堑通途间,云深不知处。
贵阳的清晨,室外温度只有9度,雨刮器来回打着节拍,等待着 “寰行中国”别克·中国文化之旅第七季探索的启程。
刚下肚的面条开始散发出阵阵暖意蔓延全身,贵州,如同它的味道一般,不那么直白,甚至还有点“延时”。辣不劲道,酸不彻底,但留下的余味像极了山间氤氲缭绕的晨雾,千变万化,层次丰盈。贵州人或许不是最能吃辣的,但大概是最会吃辣椒的。同是辣椒,贵州的辣中多了一份香,是那种尾调绵软悠长,后知后觉的香。
它并没有使人一眼难忘的惊艳,却总有耐人寻味的本领,在下一个转弯路口给予你不期而遇的惊喜。嘴里还留有辣椒的余味,眼前掠过的美景还未来得及定格便又隐入云雾中不知所踪,转眼又在幽长的隧道中酝酿出一种抹去时空边界的想象力,在重见天光的那一刻直通九霄,不知所“云”。
🔭 你好呀! COSMOS
圜则九重,孰营度之?
惟兹何功,孰初作之?
……
几千年前,屈原也曾仰天向九霄云外发问,从天地离分、阴阳变化、日月星辰一直问到神话传说乃至历史兴衰,先人之声余音未散,当我们抵达平塘“天眼站”时,全景天窗外依然愁云密布,而人类的天问却从未停止过。
中国是世界上天文学起步最早、发展最快的国家之一。中国古代的天文学从原始社会就开始萌芽了,公元前二十四世纪就设立了专职的天文官,专门从事“观象授时”。仰韶文化时期,人们就描绘出了光芒四射的太阳形象,人类一直在苦苦追寻宇宙的奥秘。现代,随着科技的发展,火箭、空间站相继登上太空,为人类解开太空的神秘面纱。曾经那些关于“天的体制传为九重,有谁曾去环绕量度?这是多么大的工程,是谁开始把它建筑?”的问题是否有了答案?
传说中那个巨大的500米口径球面射电望远镜隐匿在贵州喀斯特的洼地中,近在咫尺,远在天外。由于英文全称Five-hundred-meter Aperture Spherical radio Telescope,这口面积相当于30个足球场的“大锅”又被简称为FAST,它使得中国科学家可以探索更加广阔的天外奥秘,继续追问。
2016年,FAST在贵州省平塘县的喀斯特洼坑中落成启用,开始接收来自宇宙深处的电磁波,方圆5公里便成为“静默区”。
进入核心区内,为了保护FAST免受电磁干扰,所有携带的电子设备都需要寄存。没有了习以为常的相机,却意外激发了所有感官,像逐渐打开了身体内的“压缩包”,世界正在五感中无限变大。一路盘旋而上登顶俯瞰,“大锅”近在眼前,无不令人震撼到啧啧称奇。
谁不想极力探出脑袋在平台上看个究竟,眼前的“大锅”真的能探测到外星人吗?“锅”这么大会不会积水?于是,这个由上万根钢索和4450个反射单元组成的球冠型索膜结构承载了大家对于太空科幻一切的想象重量。
关于这口“大锅”以及FAST工程并非能够在三言两语中说清楚,若是外行在看热闹中稍能勾勒出些许所以然来,也足以令人兴奋好一阵了。
FAST最大的特点是索网结构可以随着天体的移动自动变化,带动索网上活动的4450个反射面板产生变化,而这反射面面板正是决定FAST探测威力和探测精度的核心要素。科学家可以根据观测天体的方位,在500米口径反射面的不同区域,将部分面板组合成口径300米的抛物面望远镜,以观测不同角度的天体。
设想一下,如果说FAST是一只巨大的“眼睛”,从贵州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平塘县望向宇宙天际,那么负责接收光线的“眼珠”直径就是300米。FAST正是依靠这颗巨大灵活的“眼珠”变得fast,来精确灵敏地汇聚电磁波、观测宇宙的。铝制反射面板上布满小孔,足以让这口“大锅”无惧雨雪尘灰,锅下草木繁盛。
下山之路依然崎岖,峭壁上朵朵黄色小花划过玻璃窗,年年岁岁,这些花不知道在这里生长了多久,它们或许能够看到比我们更遥远的地方,山间风云变幻,山底居民乔居以及“天眼之父”南仁东先生8000多个殚精竭虑的日子与无数次的失败重来……
当1351光年外一颗脉冲星发出的脉冲信号,当行星成年逐渐走向衰亡,这些小花或许也正在它们的微观宇宙中发出信号,一花一世界。
道格拉斯·亚当斯在小说《银河系漫游指南》中将42归结为“生命、宇宙以及任何事情的终极答案”。宇宙,可以是一个意义无穷的简单数值,可以是孤独游走的原子,可以是一团虚无存在的气体,当然,它也可以是路边一朵与宇宙同名的波斯菊小花cosmos,替每个有缘见面的地球人传达着:你好呀,宇宙!
从地球到星辰的广袤空间,从一朵叫cosmos的小花到无垠的cosmos宇宙,生命周而复始,能量守恒不变。
🦖 大地的“骨骼”
表面斑驳,纹理清晰。
任斗转星移,沧海桑田,都刻录在似菊花花瓣的纹理中,以优美的弧度转出时间的轨迹。
玻璃罩里,躺着体格较大的古生物化石——菊石。
这种头足古生物从四亿年前的泥盆纪早期的鹦鹉螺目进化而来,在往后的3亿7千万年间,在全世界的海洋里大量存在,如果没有那颗终结中生代的小行星,它们也许会和恐龙还有其他海洋爬行动物一样,继续生存很长时间。然而,即便最终消失在了白垩纪,菊石的螺旋传奇依然在继续。从微观的人体细胞结构到壮观的宇宙星云,这美丽的弧线带着神秘的规律将生命线拉向未来。
若是按照这类生物不同时期的外形,便可判断出地球当时所处的时期,于是便产生了“菊石钟 ”,可以说一部“菊石简史”,记录了亿万年前的地球变化。在兴义国家地址公园博物馆内,我们找到了这样的一个“坐标轴”。
馆内,存放展出了大量三叠纪时期的珍贵化石。当年,胡氏贵州龙在贵州兴义顶效镇绿荫村被发现,由此便揭开了国内海生爬行动物研究科的序幕。2000年之后,在兴义的乌沙地区,又发现了大量三叠纪脊椎动物化石,新发现的化石极大地丰富了兴义贵州龙动物群的生物多样性。
从鱼龙、长颈龙到贵州龙……这些早在三叠纪时期就生活在这片土地的生物如今与我们共处一室,亿万年的距离只有一层玻璃的厚度。
黑色的石头凹凸不平布满了白色纹路,退一步望去,隐隐像是一些骨骼的形状,又像是接连起伏的山川与无数蜿蜒交错的小路。这是一块正在被修复师王云忠修复的化石。
“这里腹部的肋骨比较密集,修复难度高,所以我们会用专业的化学试剂对它进行保护。”手中的气动笔1分钟23000转,稍不留神就废了,王云忠架上显微镜打开工具后便不再说话,每分23000的高转速与坚硬的化石擦出吱吱的声音,将时间凝固,骨骼的边线越发地清晰起来。
这是一场远距离的对话,纵然我们在这个广袤的坐标轴中,如同天地间的蜉蝣,却正在用双手磨出这颗星球的过往痕迹。
在黔滇之路上一路探寻,愈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愈哀吾生之须臾,叹宇宙之无穷。
曾经的旅者徐霞客游历世间,山南水北,日月星辰,在他的脚下留下太多感叹。当我们沿着先人走过的路,驱车穿行在万峰林的田间小道中,明河暗流、湖泊溶洞、奇花异草在脑海中堆叠,时而壮如千军万马,时而奇如海洋波涛。
“天下山峰何其多,唯有此处峰成林。”
徐霞客当年留下感叹在布依族人的歌声中婉转得如同绕山流淌的纳灰河,飘彩玉带般镶嵌在万峰林的万亩大坝上,形成了布依族人耕种、居住、生活的绿洲。
夕阳余晖透过云层洒向田间,一切都显得不那么真切,座座奇美的山峦与碧绿的田野、弯曲的河流、古朴的村寨、葱郁的树林融为一体,仿佛显微镜下古生物的骨骼,铺展在大地之上。
我们通晓了地球到星辰的广袤空间,却依然在寻找地面到头骨间的方向。
此时,三百多公里开外的中国科学院云南天文台正在接收嫦娥四号传回的信号,而我们正向着昆明一路进发。
☀ 彩蛋
→ 在中国科学院云南天文台观测到的日珥现象,专家说一点方向有喷射物,大家看见了吗……?
来源:周到上海 作者:孙雯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