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泠一
新中国七十华诞，自然让人缅怀那些被称之为脊梁的民族精英。在上海的各个学校，给孩子们讲解新中国的诞生就成为一个热门的课题。不过，和世博会之后出生的孩子们进行交流也是富有挑战性的。最近，应上海市人大代表、上海高安路第一小学特级校长滕平女士的邀请，我给该校国徽中队的孩子们讲述了国徽诞生的故事；上海中心城区的孩子聪慧，这些二年级小精灵已经能够和我对话了。
说起一代才女林徽因，现在所谓喜欢民国往事的人总是第一反应往往是“人间四月天”或者是“再别康桥”。她确实是一位出色的诗人、散文也是相当的优美。林徽因，这个美丽的名字里有个徽字。早就知道她设计了国徽，近读哈尔滨出版社推出的林徽因传记——《不慌不忙的坚强》，才知道早年的她还设计过大学校徽。而这本可读性很强的林徽因传记，也成为了我给高一小学备课的好帮手。
就像鲁迅先生设计了北京大学的校徽一样，那时侯文人多才多艺；林徽因设计的是东北大学的校徽。林徽因出生于笔者的故乡杭州，从小就有绘画天赋。虽然她的求学志向和梁思成一样痴迷建筑学，但他俩在一九二四年同赴宾夕法尼亚大学留学时；梁思成按照预定计划进了建筑系，而林徽因进了美术系、因为当时美国高校建筑系是不收女生的。不过，她旁听建筑系的所有课程，居然在一九二六年的春季就成为宾大建筑系的助教。在美国学有所成之后，他俩就去欧洲游历。
几乎在同一时间段，力图振兴中华的志士们有了明确的科教兴国设想。一九二三年，沈阳创办了东北大学。学校借鉴德国柏林大学的布局设计，以“知行合一”为东北大学校训。一九二八年即日本军国主义者蓄意制造皇姑屯事件的这一年，张学良在“东北易帜”的同时成为东北大学第三任校长。他提出了“研究高深学术，培养专门人才，应社会之需要，谋求文化之发展”的办学宗旨，先后捐出其父张作霖留下的大部分遗产约一百八十万银元，用于学校扩建校舍、高薪礼聘著名学者、购置国外先进实验设备、资送优秀学生出国。当时，东北大学就已设立了理、工、文、法、教育等较为齐全的学科体系，而各学科学会、学术刊物以及学校实验工厂也迅速地发展起来。这在当时的中国社会，可是领风气之先的。
这一年的八月，结束欧洲旅行考察的梁思成、林徽因夫妇应张学良校长邀请来到东北大学，着手创建中国高校第一个建筑系。与此同时，张学良校长认为大学应该有一个符合国情和地域特色的标准性校徽并个人出资悬赏。一年后，在征集到的各类校徽方案中：林徽因设计的“白山黑水”校徽图案，脱颖而出、力拔头筹。一九二九年的林徽因，芳龄只有二十五岁。但她很自豪的东北大学校徽设计思路中已蕴含着国家危机。她解释其图案主题是“被列强围绕、形势逼迫仍然巍然耸立的皑皑白山和奔腾不息的滔滔黑水”。二年后爆发九一八，全东北沦陷！
东北沦陷，东北大学无法在沈阳立足而被迫迁到北京（北平）。一九三二年七月，张学良校长出资八千银元资助东北大学学生、百米全国纪录的保持者刘长春参加在美国洛杉矶举办的第十届奥林匹克运动会。七月三十日，刘长春手执国旗阔步走在奥运会开幕式上，成为中国首次参加奥运会的唯一运动员。同时为揭露日本侵华暴行，流亡关内而出战奥运的刘长春赛服上就印着林徽因设计的校徽！然而，并没有因为这样的抗争，侵略者就会停止自己的步伐。林徽因和东北大学的学子一样，开始了自己流亡生涯。在颠沛流离的生活中，她发出了乡愁的呼唤。
可以说，林徽因长年生活在多灾多难的祖国，遭遇的民族危亡是空前的。《不慌不忙的坚强》告诉读者：林徽因的三弟林恒就是一位殉国空军烈士；他牺牲在一九四一年三月的成都上空，年仅二十五岁。三年后的忌日，林徽因写下了《哭三弟恒》的悲壮诗篇：“弟弟，我没有适合时代的语言，来哀悼你的死；它是时代向你的要求，简单的，你给了。这冷酷简单的壮烈是时代的诗，这沉默的光荣是你。”显然，在这样危机四伏的时代背景之下，所谓林徽因的浪漫只是现在不知情者的臆想。而随着国民党军队战场上的节节败退，真实情况是：面对日本侵华军队的不断沿长江的西进压迫，后在四川流亡的林徽因已做好投江殉国的准备！
好在最悲剧的设想没有出现，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全民族抗战最后获胜。而在重庆的上层建筑舞台上，同为著名建筑学家的林徽因、梁思成夫妇和西南联大的教授们集体加入了民盟。民盟又在后来反内战、反独裁的斗争中坚定地和中国共产党并肩战斗，并且在解放战争后期京沪等大城市的第二条战线上、成为知识分子的光辉旗帜。所以，在新中国诞生初期的舞台上，民盟及其领袖也是开国元勋！
民盟争取了一部分国民党军队的起义，这被认为“有大功于人民”。不过民盟更大的贡献是参与了新的政治协商会议，包括对国歌、国旗、国徽等国家主要象征符号的探讨。而在1949年7月，全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筹备会（即新政协）为了迎接新中国的成立，就在《人民日报》刊发了向全国征求国旗、国徽及国歌词谱的启事。其中，明确提出对国徽设计的要求是：要有中国特征；要有政权特征；形式要庄严富丽。有意思的是：国歌、国旗确定了之后，国徽却暂时空缺着！
也就是说，如今我们非常熟悉的国徽没有来得及出现在开国大典上。截止到1949年8月20日，共收到国内及海外华侨寄来的国徽稿件一百一十二件，图案九百幅。这些稿件和图案虽各具特色，但都有不足之处，故都未被采纳。在这一新的历史时期，林徽因、梁思成夫妇积极筹备了清华大学建筑系。为了赶在1950年的国庆节挂上新国徽，直接接受周恩来总理任务的清华大学教授林徽因、梁思成夫妇，随后就夜以继日地忘我投入到国徽的设计工作中去了。而事实上，那时候林徽因的身体极为虚弱，因为她在1948年底切除了一个肾脏，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卧病在床。但接受了周总理的任务之后，仿佛一切病魔都被林徽因击退了。
林徽因曾设计了四种国徽样图，最后一张成为如今的国徽。终于在1950年9月20日，中央人民政府主席毛泽东向全中国颁发了公布国徽的命令。国徽挂到天安门上，林徽因设计组有功人员八名；每人后来得到了八百斤小米奖励。不过，这些奖励却在不久后又被林徽因设计组、集体捐赠给了抗美援朝的前线战士。
新中国成立后，东北大学得以回归其诞生地沈阳；并曾经因建国初的全国院校调整而更名为沈阳工学院。一九九三年，国务院决定恢复东北大学校名，并联系到了在美国安度晚年的张学良、聘请其为名誉校长。在新中国的新时期，东北大学先后研发出我国第一台电子模拟计算机、第一块超级钢，以及取得了钒钛磁铁矿冶炼新技术、钢铁工业节能理论和技术、控轧控冷技术、混合智能优化控制技术等一大批高水平科研成果。如今其办学目标是“做中国新型工业化引领者”。
值得指出的是：沈阳，是林徽因梦想起步的地方。而中国人民志愿军出国作战集结地也是沈阳。抗美援朝，是新中国的立国之战。随后朝鲜停战的外交文本封面上，就印刷着林徽因主设计的新中国国徽。还可以告慰她的是，一九八四年夏季也是在洛杉矶（第二十三届奥运会）、新中国体育健儿第一次亮相在奥运舞台上。健儿们赛服胸前就辉映着鲜红的国徽，宣告着东亚病夫时代的一去不复返。
最后，让我们完整地看一下林徽因教授给后人解读的国徽构图：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徽中间是五星照耀下的天安门，周围是谷穗和齿轮。麦稻穗、五星、天安门、齿轮为金色，圆环内的底子及垂绶为红色，金、红两种颜色在中国是象征吉祥喜庆的传统色彩。天安门象征中国人民反帝反封建的不屈的民族精神；齿轮和麦稻穗象征工人阶级与农民阶级；五颗星代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人民站起来了。
来源：新闻晨报 作者：王泠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