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 顾筝 韩小妮
暮然回首,谁也不曾想到,这些年里上海人在“住”这件事上,经历了那么多变化。
一
当年,上海住宅建设的布局思路是,重点在城乡结合部开辟新的大型居住区。
80年代新辟的居住区与市中心的距离一般是5-11公里。到了90年代,距离拉远至10-20公里左右。
今天,这些居住区大都位于内环线与外环线之间。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交通和基础设施较为薄弱,图为新村路小区附近居民大雨过后趟水乘68路。
许多工业区的住宅新村,也在原有的基础上扩大成市郊边缘的大型居住区。
比如彭浦,从1958年开始陆续建成的彭浦一村、二村、三村,最初是为了解决彭浦工业区职工的就近居住问题。
到了上世纪80年代,彭浦被确立为大型居住区,又先后兴建了彭浦四村至九村。到1994年,居民共达15.8万人。
曾有人在文章里写道:“在上海生活超过40年,我发现魔都一个好玩的细节:上海人的圈子中,常有来自彭浦新村的朋友。”可见彭浦的规模之大。
■通常在建立新村时,托儿所、幼儿园、理发店等配套设施都会考虑在内。
1985年,市建委制定了《上海市“七五”期间职工住宅设计标准》。
这是上海最早一版的住宅设计标准,将多层住宅每户平均建筑面积的上限,从此前的45平方米提高至50平方米。
第一批按该标准设计的住宅就包括彭浦新村。对于1987年搬到彭浦平顺小区的黄福娣一家来说,居住面积经历了一次质的飞跃。
■搬进“新工房”后,当年许多上海人都会给装修好的新居拍照留念。/受访者提供
在此之前,她家住在上海火车站附近11个平方的棚户房里。
老房拆迁时,分房面临两个选择:
要么搬到童家浜,16个平方;要么搬到彭浦新村,女儿是独生子女,算两个人的份额,总共可以分配到两室一厅48个平方。
“埃个辰光(那时)童家浜算市区,彭浦新村算郊区,来的人不多。”黄福娣回忆说。
考虑到有婆婆同住,一家四口住16个平方实在太挤,他们最终选择了彭浦。
虽然刚搬来的时候,彭浦新村还有点“落乡”,岭南路上是一片茭白地,但终于摆脱了倒马桶、每天数次到接水站取水的生活,一家人是欣喜的。
黄福娣的女儿贾晓琳还记得,第一次走进新家的时候,妈妈给她递来一双拖鞋。
“以前在家里都不用换鞋的,感觉很新奇。而且那时妈妈三天两头大扫除,把家里擦得很干净。”
■贾晓琳当年在新家的留影,墙纸、窗帘和家具都有着浓浓的时代痕迹。/受访者提供
那一年,上海市区人均居住面积为6平方米;黄浦、卢湾、静安三区人均居住面积4.89平方米,南市区人均居住面积4.44平方米。
相比之下,黄福娣一家的新居无疑是宽敞的。
尽管只是简单装修了一下,来家里做客的同事都惊呼:“倷屋里厢哪能像皇宫一样啦?!”
“我老早人老瘦的,后来搬到此地开始发胖了,因为人适宜了。”黄福娣笑着说。
二
仔细看看1985年制定的“七五”期间上海职工住宅设计新标准,其中有不少设计在当时的条件下还是很人性化的。
比如,考虑到上海的气候冬冷夏热,又不属于供暖区,居室的朝向以朝南为主。
厨房的平均面积为4平方米左右,配有洗菜池、煤气台和操作台,还附设有吊柜。
厕所取消暗间,面积为3.5平方米左右,配备抽水马桶和浴缸,留出了双杠洗衣机的位置,并设有两用地漏和三眼插座。
煤卫空间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同济大学丛艺先生为自己布置的一居室,刊登在1987年2月10日出版的《室内设计与装修》上。
当然,与之前的户型相比,这一标准最突出的变化是改变了过去无厅大房间的格局,设置了“过厅”。
也许是考虑到当时迁入工房的家庭人口多,一室、两室不一定够住,“过厅”的功能灵活机动。
按照当时的设计,“可作就餐和会客之用,大小以能布置一单人床为宜”。
黄福娣家的两室一厅,当时空间是这样分配的:
夫妻俩住在朝南17个平方的大房间,婆婆住朝北10个平方的小房间。
女儿平时为了读书方便住妈妈家,周末就来跟奶奶挤一挤。过厅里则放了一张小方桌,供一家人平时吃饭用。
■黄福娣家平面图
由于过厅的面积有限,对于许多人家来说,卧室其实承担了就寝、起居、书房等复合型的功能。
贾晓琳还记得,搬进新居的时候她9岁,10岁生日是在新家过的。父母请了许多亲朋好友来庆祝,一张圆台面在过厅里放不下,是放在大房间里的。
■贾晓琳过10岁生日的照片,许多上海70后、80后都有这样一张在家拍的生日照。/受访者提供
罗美恩家在21世纪初换到了两室户的房子里。当时她妈妈觉得女儿长大了,需要一个独立的房间。
没有离开长宁生活圈,她买了一套在六楼的房子,而之前的一室户卖了10万元。
“搬到两室户之后,我们家就开始请亲戚朋友来家做客了,圆台面摆得出来了。当然最大的改善是,我和我妈各有了一个大衣橱。”罗美恩回忆说。
要知道,这样的两室户在1980年代是人们的“梦想之家”。
1987年的《新民晚报》上曾发表了一篇文章,作者对未来做了畅想:
■1987年11月24日的《新民晚报》上,一位署名“斯人”的作者对他心目中的理想居室进行了畅想。
“和朋友们在一起聊天,发现大家对未来生活憧憬是惊人的相似。我们都是三十来岁进的大学门,十年寒窗,久经考场,现在都已年近四十。对生活再也没有非分之想。”
“谁也没有想过在这一辈子要买汽车,盖别墅;谁也没有想过在这一辈子要去巴黎、罗马或者尼罗河畔观光度假。我们唯一的希望是能够住上两房一厅的新公房,有个书房,有间客厅。”
暮然回首,谁也不曾想到,这些年里上海人在“住”这件事上,经历了那么多变化。
参考资料:
1. 杨扬,《迁出石库门 踏入成套房 上海住房消费步步高》,人民日报华东版,1995年5月4日。
2.《上海住宅建设志》编纂委员会编,《上海住宅建设志》,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8年9月第1版。
3.《上海房地产志》编纂委员会编,《上海房地产志》,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9年。
4. 范立琴,《本市“七五”期间将出现新型住宅》,文汇报,1985年11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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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稿子:顾 筝 韩小妮/ 实习生:梁向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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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周到上海 作者:韩小妮 顾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