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玮专访二:中国足球真正要改变的,是青训教练能力

浦玮退役之后进行买断,在将近五年的时间里,她是脱离了体制的人。    

“运动员退下来以后就面临着一个安置问题,体育局会给他们安排工作。以上海为例,朱主席(朱广沪)来了以后提倡,要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儿。但以前没有这个,所以导致很多人才就流散了,因为退役下来好多运动员,但体育局和足协毕竟岗位有限,没有这样一个编制给你,那就只能安排到社会的岗位上,从事和体育完全无关的工作。”

浦玮做运动员的时候目睹体制内很多问题,“毕竟自己在里面呆了那么久,还是想接触社会,学习点新的,也多接触点人。当年像我这种买断的情况还是很少,为什么呢?因为你一直呆在运动队,和外界接触得少,你不知道自己的能力是不是能胜任社会上很多工作,你也不知道哪里有平台是需要我们这样的人。这个就是问题,所以只能接受安置。”

她很愿意尝试。“我在2008年的时候已经退过一次,退了两年半,马导(马良行)接手后,我在2010年底回到上海队。”她在这两年半里开了两间美甲店,因为回去踢球,都关了。“损失肯定有,但没想这些东西。就觉得,情怀嘛。在能力允许的情况下,在团队需要的时候,应该站出来,尽自己一份力,所以很果断地答应了马指。”

此后她经营红酒生意,也和朋友一起开足球餐吧。“不要考虑太多结果,因为人总是在历练中成长的。先把人做好了,再去做别的事。大家来买我的红酒,除了酒本身的品质,也是因为对我人品的认可。因为这个市场这么大,可以选择的那么多。所以我做这些事,都是水到渠成,而不会给自己设定太明确的目标,比如说一个月必须卖多少瓶酒这种。”

同工同酬是不可能的

但她一直没有完全脱离足球。

“去年参加足协的一个活动,碰到了朱主席,他表达了让我来工作的意向。我完全没有犹豫,一下子就答应了。我就是觉得,能围绕足球做事还是很快乐的,专业的人在一起做专业的事多好啊。”浦玮甚至没有提起薪资问题,“我好像从来都不太在乎收入这种东西,我当年踢球的时候大家都说女足收入低。我觉得,再少也有二十多万年薪,那比普通人还是要多一点。”

1999年世界杯获得亚军后,浦玮在下一年用自己拿到的奖金买了第一套房,“首期付了30万左右,后续一年多两年的时间就把贷款还掉了。说明那时候一个月赚个一、两万其实日子已经过得很好了。”她是中国女足发展的亲历者、见证者。“这几年其实已经好很多了,外省市有些球队,明星球员也能赚到一百来万了。”

7月7日晚,在里昂Groupama球场看台解说席上,浦玮听着全场球迷在美国队夺冠后高呼“Equal Pay”(男女同工同酬),以此声援此前起诉美国足协性别歧视的美国女足。“同工同酬是不可能的,”她果断摇头,“但我回来以后解说女超比赛的时候也说,外界现在对女足支持力度很大,她们的收入待遇提高得也快,所以女足未来发展是可期的。但最重要的一点,还是提高自身能力。你有本事,才有资格去谈判,去说服任何人。”

国家队的水平和联赛息息相关,“所以,还是首先要把整个联赛水平提高。我现在带了青训才有感觉,我们要改变更多的是什么?青训教练的能力。这很重要,这是球员打基础的时候,但青训教练的待遇太低了,因此招揽不到优秀的人才。”职业球员退役后,往往倾向于挤破头留在中超或者中甲甚至中乙担任助教——收入决定现状。“这是体制要改变的,把这当中的平衡调节好。”

浦玮既然做了青训,难免要被频繁地问到一句,“看得到充满希望的未来吗?关于青训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吗?”浦玮对此的回答是很直接的,不企图掩饰什么的。她讲,“目前来说,还是看不到。包括这些外教过来,究竟能给我们带来什么?我现在做了青训之后就觉得,虽然我和自己身边的人在努力去改变,但个人改变不了什么。比如我这里的小孩,几周不见,教他们的很多东西就都忘了。在我们这里,除了我还有虞伟亮、刘军和李晓,都是昔日很优秀的球员,现在扎根青训。但是放眼全国的整个青训系统,像我们这样的很少很少。上海足协有这个眼光和人脉,但这只是个例。其他的地方足协,可能他们缺乏这个眼光,也可能他们有眼光,但缺乏人脉。确实,现阶段我没有看到什么改变,问题还很多。”

来源:周到上海       作者:沈坤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