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温中华新路459弄里的老闸北岁月:楼外挂“阳台”,家家有“碉堡”

目前,洪南山宅地块征收工作进行到方案制定、备案阶段。据悉,评估公司选好、听证会开好才出正式方案。最终,开展洪南山宅地块二轮征询,若达到90%的生效比例即可成功进入搬迁期;若到达不到90%的生效比例,旧改征收就随即终止,5年内不再启动。

今天,就让我们一起来重温一下中华新路459弄里的老闸北岁月吧。

楼外挂“阳台”,家家有“碉堡”

口述 丁银根 整理 张翠玲

2003年,由于地块动迁,我和老伴韩立英从太阳山路搬家到中华新路459弄1号。记得刚搬来的时候,这里给我留的第一印象很深,楼外挂“阳台”,家家有“碉堡”。

由于历史原因,洪南山宅地块的房子和当时很多老公房一样,普遍没有卫生间,没有阳台。老百姓洗澡、如厕等正常生活需求没有配套空间匹配。

没有阳台,晒晾也成问题,我们和邻居们一样,用钢材、铝合金等金属材料自搭了空中阳台。我们在卧室向阳一面开一扇小窗,用几阶楼梯将空中阳台和卧室接连,要晒衣服了,就从卧室爬出去,爬到阳台上。我们住二楼,所幸阳台离地高度还不算特别高。纵然这样,刚开始爬阳台时,特别是胆小的老伴,对此怀有恐惧。于是,在汰衣裳这件事情上,我们分工明确,老伴负责洗衣,我负责晾晒。

老公房的外立面“长”出了大大小小的“空中阳台”“空中卫生间”,参差不齐的违建遮挡阳光,楼里过道有些阴暗。

我们的房子是一室一厅,外加一间不到2平方米的厨房,厨房和厅室中间隔着一条过道,一层楼面多户居民的都要从这条过道经过,才能回到自己家中。

住在这里每天清晨拎马桶已成为一种习惯,特别是下雨下雪天十分不方便。煮饭煎药厨房里也不能断人,一不留神就容易烧干锅子。

房顶裂缝,用水泥糊了又糊,才勉强住了这些年。但是房间实在不隔音,夜里楼上或者两边邻居产生的响动,如厕、走动、说话……我们在家就能听得一清二楚。晚上睡不好觉,令我们烦恼,却十分无奈。

换房?谁没想过呢!但现实是像我们这样普通工人退休家庭,哪有换房的能力啊!我们有一个儿子,在儿子36岁那年才东拼西凑凑足了首付,在彭浦新村为儿子置办了一个小小的家。现在,儿子结婚了,儿子一家过得还不错。

丁银根夫妇

我今年75岁了,老伴也70岁了,本来已经打消了给我们自己换房的梦想。没想到如今双喜临门,第一件喜事就是我们马上就要当爷爷奶奶了。第二件喜事,我们所住的地块开展旧改征收工作了,换房梦想即将变成现实。

屋檐下的上海,与马桶有关

口述 张玉柱 整理 张翠玲

我出生于1963年,出生在离这里不算远的蕃瓜弄小区,“滚地龙”一词就是用来形容类似的棚户区的。

张玉柱

1964年,我们搬到中华新路459弄居住。在当时,这里是很好的通煤气的新公房,一个楼面4只水龙头,楼道两头各1只,还有2只在中段。1号、8号楼两头各1个旱厕,环卫工人每天来清扫,后来改成有水的厕所,就用水冲洗。

一栋三十几户人家,水电楼内几户人家合用,那时还未分表到户,按人头算,楼内有“会计”分摊算账,就相当于今天的楼组长的角色。谁家灯头有几个,每个头的瓦数多少,谁家来了亲戚,住几天,都要找小组长报备,算账的时候,亲戚的水电用度也要算进去。二十几年前,实行分表到户,各用各的电,免去了“算账”的麻烦,为分摊水电费吵得不可开交的情况也少了。

今天的上海跟过去完全不一样,一年一个样,三年大变样。陆家嘴、外滩高楼拔地而起……真正是大上海。

而这里却一点也不“上海”,反而越来越落后,越来越破旧。老公房像极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墙壁上的水泥已经酥化了,不用碰就自然脱落。屋顶预制板之间缝隙变大,不隔音,还漏水。楼上邻居曾经打翻过一瓶红酒,红色酒汁滴滴答答漏到我住的一楼,墙上挂着断断续续几根“血柱”,地板上淌着一滩“血水”,跟“杀人现场”似的。老公房地基钢筋也露出地表了,看起来已经锈蚀,自己动手用水泥加固一下,希望它还牢靠,还能为我们撑一撑。

前几天,我看了高晓松录制的一个视频节目,非常有共鸣。高晓松在回忆童年时称,当时的上海,一家三口挤在一间亭子间里很正常,人们使用那种手拎的马桶,从非常狭窄的木楼梯下楼,嘎吱嘎吱地提着一个几十斤重的马桶到河边倾倒。他坐在窗前,看雨打在青色的瓦片上,浑浊的河水带着涨潮带来的海的咸腥味以及各种各样奇怪的味道,是印象非常深刻的童年记忆。那个时候的上海人,越苦越要面子,大家都穿的确良衬衫。左胸的口袋装着一包进口的健牌香烟,专门给别人敬烟用。上海人自己抽的烟大概三毛钱一包,就藏在裤兜里。路上碰见熟人就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香烟发一根,自己抽就从裤兜里拿,非常有意思。

这也是我印象中的上海,就跟纪录片《屋檐下的上海》里放映的画面一样,现在看起来,感觉特别真实。

如厕,是老百姓的基本生活需求。但由于历史原因,目前还有大量的手拎马桶,集中在中心城区。比如我们这里,早起,人们拎马桶,倒马桶,刷马桶……有关马桶的气味和记忆,从未中断。

近年来,一场生动的城市变迁正在发生:“美丽家园”建设、“厨卫一平米”改造等项目,促使人们与手拎马桶告别。而我们这里正在发生的旧城改建工程,能彻底改变手拎马桶的现状。

我的祖籍在山东,母亲是苏北人。战乱年代,父母背井离乡逃荒到上海,在“下只角”落地生根。我出生在上海,讲地道的上海话,小时候吃过3分钱一只的大饼,4分钱一根的油条,也闻着马桶和海水的混合味道长大。

我和两个姐姐住,房子25平方米左右。大哥一家在洪南山宅地块也有一间十几平的房子,也在本次旧改征收地块,只有小姐姐及女儿等亲人在这个家中实在住不下,不得不在外面租房子。

来源:周到上海       作者:张翠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