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语
刚刚过去的周末，发生了好几件事情。
DC的超级英雄电影《海王》上周五公映，仅仅一个周末时间，斩获了6.5亿元的票房，其中单日最高票房突破2.6亿元，创造中国影史12月单片最高单日票房纪录。
网综《奇葩说》第五季收官，同时，马东也宣布，我们还有第六季。至此，《奇葩说》已经成为了中国最“高龄”的网综。
中国娱乐产业一片火热的时候，《收获》杂志也在上周末，揭晓了“2018收获文学排行榜”。
作家李洱以“十三年磨一剑”而成的长篇小说《应物兄》摘得长篇榜榜首，中篇小说榜由迟子建《候鸟的勇敢》领衔，短篇小说的第一名由“80后”作家班宇的《逍遥游》获得，张新颖的《沈从文的前半生》获非虚构榜第一名。
比起海王的扮演者艾玛·莫森，比起在这一季《奇葩说》里声名鹊起的薛兆丰、陈铭，李洱、迟子建、班宇、张新颖……这些名字，和他们的作品都显得籍籍无名。但“收获文学排行榜”并非无足轻重的小奖，王安忆的《考工记》位列长篇榜第二位，她仍表示：“《收获》的排行榜有权威，能够上榜是莫大的光荣。”
《奇葩说》以五季之长度，已然成为中国最“高龄”的网综，可见综艺节目的生命周期之短。综艺界素有“爆款网综不过第五季”的说法，而《奇葩说》在第五季开播前后已经面临生死存亡之危，网综界的后起之秀，比如更不需要费脑子的《偶像练习生》、《创造101》等节目，将《奇葩说》挤到了招不到商的边缘。
相比之下，创办于1957年的《收获》杂志，已经走过了61年的岁月，它曾记录过中国波澜壮阔的发展历程，记录过每一代人虚构的或者真实的跌宕人生。即使如今陷入无人喝彩的境地，仍然有人愿意花十三年时间沉淀出一部小说。
这就像是两个不同的平行世界，但深邃世界里的苦行僧，和喧哗世界里的挣扎求生者，也说不清谁更渺小。
只是观众或者读者需要什么样的文化产品呢？《奇葩说》在第五季实现触底反弹，靠的无外乎是更市场更综艺的做法。海选辩手、现场60名“奇葩者”逐一淘汰以及更积极的宣传营销手段，为《奇葩说》赢得了更多年轻观众，成功地“续命”又一年。
说实话，与其看蔡徐坤在《偶像练习生》里C位出道，我还是愿意看《奇葩说》里高晓松那张肥而不腻的脸。但再想带有思辨性的综艺节目仍旧还是综艺总目，况且挣扎求生的第五季里辩题明显接地气了许多，“结婚前，我让伴侣在房本上加我的名字，有错吗？”“恋爱中有其他追求者，要不要告诉另一半？”……关于情感、职场的讨论以一碗“鸡汤”收尾，无疑是对收视数据良好的激励，有时候辩手PK时屏幕下方跳动的票数对比，甚至比辩论本身会更引人入胜。
视觉和听觉上有力的冲击，永远都比一成不变的文字要吸引人。当然，纯文字内容也不是没有市场，以“爽感”作为核心阅读体验的起点中文网，每天仍在制造数以千万计的文字内容。总之以满足感官体验为目的的感性文化体验，在大趋势上已经替代了理性的阅读体验。还有多少人愿意一字一字地感受文学作品里切肤之痛？从头打到底的《海王》，才是吸引关注与消费的王道。
确实，人类都是有惰性的，通俗文学永远比严肃文学流行，视听共同参与永远比逐字逐句的阅读更受人欢迎。市场在迎合这种惰性，创作者在迎合这种惰性，我们的大脑会不会同样在迎合这种惰性？
令人担心的不仅是文化的退步，甚至还有生理机能的退步。百余年前欧美流行的低俗小说里，还会诞生《查泰莱夫人的情人》这样的经典，而我们这一代，又能拿什么样的网综去告诉后人，我们这个时代的面貌与肌理？
《奇葩说》第五季里，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辩题，是“如果可以一秒大脑知识共享，你支持吗？”
看似是一道很荒诞的题目，但是不是就是预示着人类大脑机能的退化？如果终有一天，某种技术真的实现了知识的共享，但思想无法共享，理性的阅读能力无法共享，对时代对社会的思考与诘问无法共享。迟子建获得“2018收获文学排行榜”中篇榜第一名后的获奖感言是，“谢谢生命中的阴霾和寒流，让我知道人性中的阳光和温暖的可贵。”这些珍贵的生命体悟，在一个思想坠入惰性深渊的世界里，又该如何共享。
来源：新闻晨报 作者：子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