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充满烟火气的“路边摊”是许多市民的心头好。为了规范市民集市、创意夜市,分时步行街、外摆位等新型设摊行为,2月20日上海市绿化和市容管理局拟定了《关于进一步规范新时期设摊经营活动的指导意见》(征求意见稿),即日起至3月22日向社会公开征求意见。
每逢周三、周六、周日上午,隆昌路、控江路会出现一些形形色色的摊位,它们是杨浦花鸟市场内超热闹的跳蚤市场的延伸,自发而来,好些是“买家变卖家”。
这个远近闻名的跳蚤市场里,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老物件集中呈现,早至“光绪元年的银元宝”,近至00年代的磁带CD,玉器、摆件、手表、服装、书信等应有尽有,几乎每个摊位前都蹲着津津有味挑选的客人。
穿行在这样的“旧空间”,恍惚穿越到了上个世纪的街头市集,不时可以遇到自己或朋友家中有过的老宝贝,在不断唤醒昔年记忆的同时,感受一把“老上海的曾经”。
|爷叔卖自己栽种的盆栽
在跳蚤市场的外围,隆昌路甚至转角的控江路上,每逢周三、六、日,也会有许多自动自发来摆摊的人,其中不乏来卖自己收藏品或手工作品的。
一位爷叔在路边的一个箱子上摆了两盆自己种的“珍柏”,从大树上剪枝栽种又养活,养了差不多一年才拿出来卖。
这里就不讲行话而讲实价了:“20元一盆,因为是我自己种的才便宜,外面的花鸟市场,这样一盆少说四五十元。”
“会开花吗?”路人问道。
“这个要讲实话的,不会开花,但养着会长高长大。十年能长这么高。”爷叔用手比划了一下。“十年就长这么大?”围观者问道。另一人插话:“这个好看的,要懂的人知道。”面对懂他的人,爷叔连连点头。
爷叔说,珍柏的养护很简单,冷热不忌,不怕养死,想放户内放户内,想放户外放户外,不用搬来搬去。只有等下面的泥土干到发白时,浇一些水就成。
张老先生以前是部队转军工研究院的高级工程师,最近在控江路上摆了摊,专门卖他自己收藏的老票子。“我不喜欢跳舞,又不喜欢搓麻将,就喜欢这个,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收的。”
老票子种类很多,粮票、公交车票、三轮车票、一九五三年版的一分纸币……以前是旧票市场的买家,如今转换身份成了卖家。说起怎么想到来摆摊,张老先生说,家里太多了,除了这些还有很多,所以拿出来卖掉一点,“我现在也快八十了,家里小孩又没有感兴趣的,我把多余的拿出来卖给喜欢的人,也挺好的。”
说起这些票券的详细,张老先生如数家珍。
|粮票公交车票等都有故事
在一本装裱精细的粮票本上,安徽省、青海省、黑龙江省、湖南省、芜湖市等各地粮票汇集,有半市斤、壹市斤、贰市斤、叁市斤等。
“现在我不收60年代的粮票了,五十年代的粮票比较珍贵。”张老先生说,物以稀为贵,60年代困难时期,当时很多人用钱高价买粮票换购粮食,导致60年代的粮票存世很多,早年甚至家家户户都能拿出几张。“60年代花两三块钱翻十倍价钱买的粮票,到后来收藏流通价就四五角一张,现在估计又高些。”
在众多公交车票中,70年代的就算“新鲜”的了,最早的还要数一张“四百元”面值的。
公交车票怎么会有“四百元”的,难道是什么年票之类的?张老先生揭秘,原来这是一张解放初期的电车票,那时候货币贬值,一万元相当于一元,一百元相当于一分,所以这张“四百元”的车票,其实就是4分钱。
特别的还有三轮车票,那时候街头的三轮车也要凭票坐,坐了车夫会给报销凭证,也就是三轮车票。记者在票本上看到,一九五几年的“车资报销证”还是繁体字,上面需要手写填空多项内容,包括坐车人的姓名、乘三轮车“由哪条路起至哪条路止”、车资多少、三轮车驾驶人姓名、时间,填写完了才是一张正式的车资报销单。
也有简易版“上海市三轮车报销单”,小小一条与旧时的公交车票尺寸相仿,只要填写车号与车工姓名即可。车票两边还印刷着“提高服务、注意安全”“随带物件、请勿遗忘”的提示。
“我家还有摆渡船票呢!”在张老先生看来,这一张张票据就是对过往经历的小小见证,每当看到它们,记忆里鲜活的岁月就会翻涌上来。闲来摆摊,也是想晾晾这些宝贝,与更多人分享宝贝背后的陈年故事。
|老夫妇遇见熟悉的自鸣钟
路边摊热闹,市场里更为热闹。
周三一早,“90后”小丁陪“40后”的爷爷从宝山来到了杨浦跳蚤市场,刚到隆昌路,延伸出来的各种路边摊就摆开了。
挤过熙熙攘攘的人行道,一进跳蚤市场,属于上个世纪的古朴感扑面而来。
各种不知道传了多少手的老物件满满当当铺了一整个大市场,仅在中间留出四五条长长的供人来回走动的通道,问价声、还价声、介绍声此起彼伏,人声鼎沸。
小丁拿起一本旧诗集,读着上面的诗,爷爷丁老先生则在翻着旁边多种版本的“红宝书”——毛主席语录。
看到孙女手上的诗集,老爷子笑呵呵地说,自己以前也写过诗,但搬一两次家后就没有留存下来了。
“哎哟,这不是我们家那钟吗!”顾老夫妇今天来逛跳蚤市场,看到了自家曾用过几十年的老自鸣钟。顾先生说,旧时二层自建房,这钟就摆在楼下的暗间里,每到整点,整个小楼都能听见阵阵钟声。上世纪九十年代老房拆迁后,这钟就不知道去了哪里。“可能我们的钟也流到哪个市场里,被别人买回去了。”
|每个行当都有自己行话
一个老物件摊位前,摊主与客人正在聊一只老式的黑色公文包,一位阿姨路过赞了一句:“这个包挺括的!”
客人爷叔立刻调侃:“3块钱拿走,要不要?”
阿姨吃惊:“只要3块钱啊?”
摊主也笑道:“对啊,当年买买说不定都不止三块钱呢!”客人爷叔也开玩笑:“3块钱买回去,说不定里面有三百万的存折!”
摊主告诉记者,这些老物件有的是从二手市场收来的,有的是收废品收来的,定价也是根据珍稀程度来的。旧包、旧衣服、旧鞋子是过去人们的生活用品,有的因为年代印记浓重,所以具有收藏价值。“像这样的公文包,过去有身份的男士谁腋下不夹一只?”
不过,买卖双方向路人阿姨调侃的“三元”并非真正的三元人民币,而是跳蚤市场里的行话,“一元”等于一百元。也就是说,这个公文包开价300元。
一本上世纪五十年代的工农日记,面对询价者摊主也报价“一元”,谁要是露出惊讶的表情觉得太便宜了,那摊主立刻心领神会,“外行人,不是玩家”。
为什么要有这样的行话?两名卖磁带CD的摊主笑着说,“每个行当有每个行当的门道”,这是旧市场的老习惯,就是摊主们用来分辨客人“水平”的,和以前交易时双方在遮挡物下通过握手来讨价还价差不多的道理。
这里的跳蚤市场只有周三、周六、周日上午有,其余的时间市场里的东西都去了哪儿?
这名摊主告诉记者,像他这样全职摆摊的,属于摆“流动摊”:灵石路礼拜五、松江醉白池礼拜一、城隍庙礼拜四礼拜六礼拜天。“可能有的客人觉得这些市场离得老远,都是不同的摊位,其实都有我。”
晨报记者 徐妍斐 摄影报道
来源:新闻晨报 作者:徐妍斐